《尚书·尧典》中记述舜的话时说:“诗言志,歌永言,声仪永,律和声。”《庄子·天下篇》说:“诗以道志。”《荀子·儒效》篇说:“《诗》言是其志也。”是说“诗是言诗人之志的”。“志”的含义是指思想、抱负、志向、情感。由于“志”本身内容的丰富和各人理解、取舍的侧重点不一,导致了后代诗论中“言志”与“缘情”的对立。“诗言志”的理论从而衍化出重理和重情两派。汉代以后即已明确,“诗言志”即“诗是抒发人的思想感情的,是人的心灵世界的呈现。”《毛诗序》说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,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,情动于中而形于言。”诗言志,直抒胸臆或者通过表象而言心曲,诗歌就是要按照其写作的基本规律与要求,寓(情)志于形象之中。自由诗如此,古典诗词更是如此。我们来看一些实例。李白的《赠汪伦》直抒的是情;杜甫的《登高》寄寓的也是情。张祜的《咏内人》从日常的细微处着笔:“禁门宫树月痕过,媚眼惟看宿燕窠。斜拔玉钗灯影畔,剔开红焰救飞蛾。”夜深了,她看见了宿燕的巢,拔下玉钗救了飞蛾,暗示没有谁来拯救自己,深含的更是情。高明的诗人往往将自己的志向融化在诗歌形象中,而丝毫不露痕迹。曹操的《观沧海》从广袤处发言:“东临碣石,以观沧海。……。”暗示自己的志向是统一中国,也是情志的展现;苏轼的《水调歌头》: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……。”满满的是情;辛弃疾的《破阵子》: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……。”毫无疑问,抒发的也是情。古人的诗词尽数如此,今人的诗作亦然。鲁迅的:“惯于长夜过春时,挈妇将雏鬓有丝。……。”浸透着作者的悲愤与忧情;毛泽东的《忆秦娥 娄山关》:“西风烈,长空雁叫霜晨月。……。”更是溢情于字里行间。可见,好的诗词作品,无不是“言志”、“言情”一以贯之。网络诗词中也有不少“诗言志”的佳作。无论是指点江山社稷的豪情,还是抒发情感抑或宣泄忧思;无论是喜乐还是悲伤,都可以是“情”、“志”之所至。 但遗憾的是,网络诗词平淡平庸者居多,情感斐然者太少。十多年来,敝人游走于大小几十个诗词网站,深觉大多如此。有人(天台)总结出了网络诗词的八大弊病:燥、假、僵、唬、生、油、浮、散,但还没有包括:淡。依我说,“淡”是更主要的问题。什么是“淡”呢?不痛不痒,平铺直述,离开一晃不见的字面花草不再给人留下什么印象,读了跟没读无异。淡的主要原因是“无事”。无事又要硬写诗,自然没有确定的立意,必然没有情感的流露。近体诗讲究起承转合,许多人的诗从景到景,从表象到表象,永远只会“承”,转合提升不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感想与体悟来,诗作就会淡而无味。 有一位诗友写的“小重山*诗迷”:“秋夜寒蛩不住鸣,老妻酣入梦,已三更。为安一字又开灯。抬望眼,窗外月含情。白首结诗盟。书山铺路径,勇攀登。欲将心事付鲲鹏,光阴迫,寄语启明星。”寄予诗词的情感可见一斑。有了这种精神,何愁我们的诗词不像启明星一般光耀新的一天? 然而一般网络诗词作品,属于无事或无情志作品的,比比皆是。无事则无所托情志;即使写了事,缺乏情感寄托,缺乏思想提升,缺乏作品必要的精神表达高度,也就成了僵死的东西。有人认为,只要把景物写够了,把事情说清楚了,甚至只是把格律所需的字数凑完整了,就是一首好诗。其实这是大谬不然的!诗人的笔,不是摄像机,不是录音机,也不是现代编辑手段的“复制拷贝”器,而应当是诗人情志的彰显器,是人的思想情感的宣泄表征。你笔下流露的不是别人也能看到的普通景物、事物,而是带有或寄托了你情感特色的有情景物或事物,以文词形式表达的特定的组合,才真正具有你自己的生命力的作品。没有淋漓尽致的情感宣泄,只是若隐若现的虚情假意,或更只是斑斓文字的堆砌,严格来说算不得文学作品。这恐怕是今后我们应该努力的一个重要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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