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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菜板记事三则
1
西市街,鑫福饺子馆。饭后,这样悠闲的散步;我和二弟,若干年以来,这是头一次。穿行在沿街棚子背后,一道道店门熟悉而陌生。
在红高粱酒坊门前,他突然停下,直接进屋,去抓玻璃窗里的小菜板。
这家刚才在叫卖:“中秋了,好礼了,优惠了。”在做活动呢。一个小女孩,她家女儿吧,瘦一些,少女。不善言谈,拿着电喇叭笨拙的喊着,同时散发小广告,自己印的传单。
吃饭前,路过这,她给了一张,让二弟啪的从我腋下拽走,扔了。
他讨厌喝酒,也厌乌及屋了。二弟说我比去年胖,腰板也直溜了。我说,我这阶段睡那硬板床,睡的。什么也不铺,只铺那纸壳,反正夏天。这些日子不行,夜里凉得很。
有股骨头坏死的,就得睡门板之类的,硬板的炕。当年老牛头,咱邻居,牛波他爹,大梁骨摔坏了,不就一个劲睡硬炕么。最后也没治好,就小药糊弄着,等于没治,死的真冤。
二弟仔细端详那菜板,明码标价,打着标签160块。还有轮廓粗一些的,但木质气色发黯,还85块呢。
二弟和那小女孩逗哏,说,这不写着的么,28块钱。原来是,那菜板直径28公分。小女孩疑惑了,她母亲在里头忙呢,一个个黑釉发亮的大酒罐,贴着大红福字,挤满了店内。
她胖大,五十多岁,说,这木材叫黄蘑柳。二弟说就是“玻璃哄子”,这是俺这的土词。
她连说四五遍,我没听清,可能是这几个词组吧。黄魔柳,红蘑柳,黄柏柳,黄蘑柳,黄玻柳。其实,就是黄玻璃树,小兴安岭林海的黄柏。都说黑龙江这地方,没有柏树,那可错了。有的,很特别的寒地硬杂,黄柏树。
这菜板,纯一根原木的,的确响当当的,绿色,天然,无污染,堪称世上一绝。我觉得,可以拿到网店上来卖,绝对降人。(2014-9-10)
2
柞木这东西很沉,也很结实,耐腐蚀。柞木杆子做垮杠,拉地多大的载都闪不折。
冬季抬木头,那种叫掐钩的东西就是柞木的,抬杠也是柞木的。柞木是人们很喜欢的一种树,它的性格是东北人的性格,硬朗无比。
至于菜板,椴木的不最好,它属于软木。红毛柳的最好,能把肉丝挤出来。现在卖的是合成菜板,竹子的。住了楼房,桌子也可当面板,越来越多功能化了。(2015年6月2日)
3
那块菜板,是2010年棚户大拆迁时候,从绥化东南城四道街那淘弄来的。当时那沿街有些卖旧物的地摊,从一老太太那买的,记得是10块钱,当时喜滋滋,以为占了大便宜,用我那加重自行车驮回来,沉甸甸扛上楼。
一直以来闲置在那,倒是近二年我腌咸菜,比如咸黄瓜用了盐,大菜板就成了重物,把黄瓜的生水挤压出去。除此,好像它什么也不会干,慵懒得很。
一直以来,从东挪到西,从西挪到东,挪来挪去,成了碍手之物,索性长期丢到折叠床底下,再也无人问津。况且我大病在身,吃不得咸辣之物,所以今年就不打算腌什么,往年总是满坛满瓮的腌啊腌,什么小朝天椒,小嫩黄瓜崽子,什么大芥菜缨子。这菜板面临着失业,我反倒空捞捞的。由于暖气分户改造,腾出作业的空地,才把它从小饭屋骨碌出来,它仍旧很沉实,可能我还是瘦,没什么实际力气。
今年7月27日下午,我突然注意到它,也忽然一念,鬼使神差,用小扁子去铳,我惊讶,眼珠子差点掉出来。原来是刨花板的,狗屁菜墩!怪不得当年才10块钱卖我。被骗了,蒙在鼓里这多年。
我有好几个木匠扁子,有的是满洲国时期产的,质量好得很,也是2010年红旗路旧货市场弄的。去年春屯邻老赵来,踅摸扁子,被我事先藏起来了……
这几天,这些老扁子可是汗马功臣了,自从暖气的旧铁管被截走,残留的管子头有碍观瞻。因为墙角旮旯,砂轮靠不上近前。就把扁子当铁铳子,铳掉了残留的铁管,是和601之间楼板里的。
生活是最好的老师,只要你擅于思考,总能辨别出真假美丑。这块菜板正反面,起皮了,一卷卷的,纸屑似的。四周是木楔子夹的,最后套了两个铁皮箍。原来,正面很光滑,能是年头一多,一潮解,就变形了么。那横断面上,伪造的褶皱,很类似伐杨树的锯口。任凭怎么高超,伪造终是伪造,不可能绝对真实。
这类刨花板的东西,取材于边角废料造,是压缩类板材,和锯末子压制的桌面差不多。所以,哪能和实木菜板比肩呢。
其实,它是个菜墩,就是从树干的基部锯下来的,是天然的木料。就那树龄,就知是冒牌货,实木的年轮不这样。比如,公园里的一些设施,外形很像树墩子,可那是用水泥弄的,仿真产品而已。
4
今年,重庆小面风靡了绥化、呼兰等地。最近,鸭货店、跑腿公司等,又遍地开花。新生事物来到这块大平原,很快就有了抗体,适应性极强。
小城里有一家面馆叫赖扁担,它的广告词就说,不是所有叫小面的都是重庆小面——这是实话。我在想,并非所有吆喝创新的都是复兴。复兴就是创新的结果,就是回归,就是前人没有干过的。
我的那些文学公敌,只和铜臭有关,他们不是诗赋的复兴者。我是一块响当当的老菜板,砍不开,劈不裂,至死不渝,为了守住一颗赤子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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