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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王泽生 于 2015-8-15 15:14 编辑
【故乡的大白梨】
(2015-8-15下午)
她叫大白梨。一种果汁碳酸饮料,纯种的东北汽水,一种民间饮料。当年她很霹雳,风靡了绥北,风靡了省城,风靡了这座冻土平原。我这个年龄段的,都有她大段大段的记忆。
前不久,去菜市旁的小饭馆,刚坐下,看见一酒瓶子,凑过去一瞅,吖——居然是大白梨!记得还是我小时候喝的呢。为了怀念这个牌子,果断来一瓶!唉,怀念小时候,母亲给5毛钱买一瓶大白梨,能喝一上午的甜蜜时光。好久不见的大白梨!那次,我激动地买了一整箱。
小时候觉得这个名字土,现在有种童年的感觉(读,赶脚),这便是相思。此物最相思!离愁别绪是易碎的玻璃,而这种相思是植根于故土的,泯灭不掉的。它震撼着我,煎熬着我,烧灼着我,鬼魂附体了,走火入魔了,万般相思,好个厉害!
我的故土,松嫩平原的老冻土,哪里再有这么肥这么壮的土层啊。它养育了大白梨,泼辣的大白梨,大咧咧的大白梨,健壮肥美的大白梨。
她,简直就是一个哺乳期的少妇,奶水茂腾腾的丰厚。不,她更像故乡的甜高粱,咝溜溜的南风掀起了高粱叶子,也掀开衣衫,她好性感丰腴。
大白梨生活的年代,距今不过二十几年,是我们衰老得太快了吗。
这年代,老式汽水,老式面包,但凡是老式的东西,都很吃得开。人们越来越钟情于老风旧俗。如果偶然撞见一个老物件,哪怕是一棵草,都能勾起无限情愁。是的,人们越来越喜欢怀旧,也许故园萧条得太伤神了,也许风俗萎缩得太快了。我们都是有情怀的,现在矿泉水铺天盖地,遮掩了曾经的大白梨。
任何小时候的回忆,都是初恋的情人一样美丽。设想很小的时候,能拿着一瓶大白梨,真算是土豪了。其实我们怀念的不是大白梨,是逝去的时光,当时的人是多么的淳朴呀。人们对于故乡的味道,记忆总是很浓郁的。是的,对于80后、70后乃至60后的来说,大白梨是异常甜蜜的记忆。喝上一口,每一个细胞都呼呼作响,都充满了力量,痛快了山河,元气淋漓。大白梨里面有他们的童年和青春,所以,见到别人喝大白梨,他们就异口同声地追问:“在哪儿买到的?”
大白梨是一个喜欢怀旧的女子。我们是怀旧的一代。
和大白梨相处的日子,好似风花雪月,好似蜜月深闺。我会说,那些年我们一起喝的大白梨,其实就是糖水,却喝不坏肚子。
大白梨有着多少清贫的记忆。许多年后,与之猛然相遇,那久违的旧情直击心底。
我家西湖公园那边,在大热的7月傍晚时候,有些闲散小贩卖这个。那次,我和紫华买了一大瓶,喝出了土腥味,也喝坏了她的肚子。明知那东西没一个是合格的,但还是想喝,我们沉浸在旧梦重温中,于是便宽容了饮料的品质。我会说,以前没有什么好的,大白梨就是好的,在那个时代喝上大白梨就算不错了。
怀旧成了一股潮流。当前处于社会转型期,70后80后群体,从物质到观念的剧变使其产生迷失感,他们寻找情感的归宿就怀旧。怀旧成了一种时代概念,从怀旧小食品,到怀旧玩具,再到怀旧服装和其他用品,怀旧正成为一宗大买卖。现今做生意,贩卖的就是概念。于是,一些小厂家小作坊趁机而上。
比如老汽水格瓦斯,上世纪80年代很多人都喝过,但其后沉寂多年,现在突然冒出来,谁知道人们怎么突然又想念这个了。
我记得最早的饮料,叫巧克力香槟,都忘了什么味道了。还有那酒糖,糖稀,也是我们儿时的最爱。但还是来一瓶大白梨,风头最劲。
还记得当年踢完球,和宿舍里兄弟们喝大白梨解渴的时光。举起瓶子咕嘟咕嘟嘟,灌进了大半瓶,一直喝到发狠了,忘情了,没命了才过瘾。喝饱了,喝足了,肚子滚瓜溜圆,如一面响鼓咕噜噜,呜呜呜,咕噜噜,一个劲打饱嗝才过瘾。
那过瘾的感觉是飞扬的流苏,是阴凉里飞溅的阳光,是燥热的空气突来一缕清风,是困倦的蟋蟀骤然变得亢奋……
那年,大白梨才7毛钱一瓶呀,和原味的大连老汽水一个味,那时候的味道真叫人回味。
大白梨并不是一个商标,也无人拥有。故乡一些鸡毛店还在自产自销,如今不缺吃不愁穿,人们对大白梨依依不舍。跟小时候的味道还一模一样么,记忆这东西能够穿越么!
换做20年前,我一口气连喝两三瓶,那时就是这么喝的。就啤酒瓶那般大,一斤二两装的,好一个搜肠刮肚的大白梨。
我一直觉得,大白梨更像故乡的女子,唱着浪浪的二人转小帽,走在那青纱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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