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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序》:“《兔爰》,闵周也。恒王失信,诸侯背叛,构祸连怨,王师伤败,君子不乐其生焉。”朱熹《诗集传》:“周室衰微,诸侯背叛,君子不乐其生,而作此诗。”清崔述《读风偶识》,不同意《诗序》将此诗定为恒王时诗,认定本诗作于平王时代。现代研究者,或认为此诗是当时奴隶主贵族悲叹“今不如昔”,用诗歌表现对其阶级没落的恐惧;或认为是小百姓苦于劳役,灾祸频仍,莫可奈何,只求暂时的安静。郭沫若先生《中国古代社会研究》认为:“这首诗表现一个阶级动摇的时候,在下位的兔子悠游得乐,在上位的野鸡反投了罗网。这投了罗网的野鸡便反反复复地浩叹起来。只睡觉吧,管他妈的!”由此,他认定此诗是“破产贵族之诗。其厌世之心理为有产者之心理,其兔与雉之取譬,明含上下阶级之意义。社会关系之变革,正为诗人所浩叹之大乱。”《中国文学大辞典》断定此作:“当是一没落贵族因厌世而作之诗。”
味诗意,我认为此诗当是一落魄士子自叹生不逢时,决意随波逐流的愤懑之作。诗作者自负才高,自比为雉。然因其性格耿介,反遭罗网之罹。而那些兔子一样的小人,胸无点墨,却用狡猾下做的伎俩,上窜下跳,投机钻营,不但远离了祸乱,而且还获取了高位。诗人空负“凌云万丈才”,不但莫为当世所重,而且灾祸连连,无奈之下,他决意消隐于乱世,避祸自保。按照诗中所云,诗人在其“生之初”,世道平静之时,可能还有所作为,没有遭遇到什么不测;等到社会转型之後,风气衰落,尔时他年富力强,却“逢此百罹”。说明此诗应当做于社会大转型的时期──这个时期江河日下,世道混乱。藉此,我认为此诗应该作于平王东迁以后不久。作者自知力不能挽世,所以故作放达,以求解脱,想要获得片刻的安宁,故作此诗。按,朱熹《诗集传》解释本诗第一章:“言张罗本以取兔,今兔狡得脱,而雉以耿介,反离于罗,以比小人致乱,而以巧计幸免,君子无辜,而以忠直受祸也。为此诗者,盖犹及见西周之盛。故曰,方我生之初,天下尚无事,及我生之后,而逢时之多难如此。然既无如之何,则但庶几寐而不动以死耳。或曰,兴也。以兔爰兴无为,以雉离兴百罹也。下章放此。”此说大体可信。作者留恋西周宣王盛世,感叹平王东迁之後百罹扰世之心,历历可见。
吴闿生《诗义汇通》总评此诗:“追溯生初,无限低徊。‘安得山中千日酒,酩然直到太平时’,即尚寐意。”方玉润《诗经原始》眉评此诗:“词意凄怆,声情激越,阮步兵专学此种。”说明此诗对后世亦有影响。观全诗三章,重叠抒情。作者以换字的方式,逐步使感情深化,由“无吪”至“无觉”,再至“无聪”,诗意层层递进。《黄氏日钞》谓此:“人寤则忧,寐则无知,故欲无吪、无觉、无聪,付理乱于不知耳。”表达的是消极避世的思想,批判的是“百罹”缠身的乱世。作者但求一寐,偷生苟活,不知能避乱否?按:此诗每章最后一句,有人断为“尚寐无吪。”“尚寐无觉。”“尚寐无聪。”有人断为“尚寐,无吪!”“尚寐,无觉!”“尚寐,无聪!”笔者同意后一种点断方式,因为这样会使诗歌的感情更加激烈,愈加突出作者的愤懑情态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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