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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诗如烹小鲜
淡油文火烩鲜鱼，白肉清汤配绿蔬。
欲嫩不焦须谨慎，惟香得意莫踌躇。
盈盘一尾形宜整，入口千回韵必舒。
不用调羹频染色，氤氲浓俪自相如。
老子有言，治大国如烹小鲜。
小鲜者，小鱼也。烹小鲜，须熟透，须保鲜，须入味，不生不腻，不焦不烂，欲得此，须注意者三。其一，佐料适当火候适中；其二，专心致志不可怠慢；其三，虚静以待不可妄为。
佐料适当火候适中者，非最好非更好，是为正好也，小鲜细嫩，惟正好能成其味，佐料过则浓腻，火候过则焦枯，佐料不及则寡味，火候不及则胜膻；专心致志不可懈怠者，慎始敬终，兢兢业业也，小鲜精微，惟审慎能竟其功，散漫则失度，偏废则萎滥，无能为也；虚静以待不可妄为者，最小动作，最大绩效也，小鲜细嫩，若翻炒无度，必致碎屑，成肉糜也。
此三点，烹小鲜之大要也。
治大国如烹小鲜，盖老子无为而治之命题也；佐料适当，不寡不腻，火候适中，不温不烈，专心致志，能见精微，不急不懈，克敬始终，最紧要者，不妄为不滋扰，存恤为本休养为要。此老子治国之要也。
治国竟如何，或未尽义，然烹小鲜之比，以作诗论，深切义理，足堪为法也。今试以三要论之。
佐料适当火候适中，盖取材融萃言。素材比比，取法殊异，以主题约之，合适为宜，空疏故不可取，堆砌亦不成势。味调则鱼鲜足，材当则诗味切。融萃之际，不温不火，乃得其志，言不及义固然失当，词肥意瘦更不足论，火候成则羹入味，融萃得则韵如馨。作诗之于烹小鲜，法要备矣。少陵晚年格律细密，襟抱老成，其秋兴八首，取材严整，词气从容，八章贯通，谈言微中，其小鲜之大餐欤？
专心致志不可懈怠，盖作诗以其为主，气整则词健，气长则味永。惟专心致志，能理其气脉，惟不懈怠，能成其永味。材料火候，为心主之，心能定，则功可成，心散漫，则事不果，岂独诗哉，万事皆然。少陵力大气长，以专注胜，语不惊人死不休，其专心不懈之志欤？
虚静以待不可妄为，盖诗情浑然，凿扑宜慎，意趣惟深，举措惟微，弹指之际，天地一新，何必大起大落，大翻大覆，情焦气散，味老风糜？诗之成败，多在一字之间，少陵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，沉垂翻涌，寥阔绵流，其举重若轻之功欤？
故作诗如烹小鲜，材具咸备，惟须拣择，火候成熟，惟须温润，专注勉励，惟须克勤，虚静无为，惟须慎举。此法虽玄，深诵杜诗，得其大半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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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1-6 19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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