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词随笔 沈祥龙

眉月

○词宜自然
词以自然为尚，自然者，不雕琢、不假借、不著色相、不落方诠也。古人名句， 如〔梅子黄时雨〕、〔云破月来花弄影〕，不外自然而已。

眉月

○词宜清空
词宜清空，然须才华富，藻采缛，而能清空一气者为贵。清者不染尘埃之谓，空 者不著色相之谓。清则丽，空则灵，如月之曙，如气之秋，表圣品诗，可移之词 。

眉月

○词宜浓淡适中
词不宜过于设色，亦不宜过于白描。设色则无骨，白描则无采，如粲女试妆，不 假珠悴而自然浓丽，不洗铅华而自然淡雅，得之矣。

眉月

○词全赖一清字
词不尚铺叙，而事理自明，不尚议论，而情理自见，其间全赖一清字。骨理清， 体格清，辞意清，更出以风流蕴藉之笔，则善矣。

眉月

○词宜空闲
词当于空处起步，闲处著想，空则不占实位，而实意自笼住。闲则不犯正位，而 正意自显出。若开口便实便正，神味索然矣。

眉月

○词之妙在神不在迹
词韶丽处，不在涂脂抹粉也。诵东坡〔冰肌玉骨，自清凉无汗，水殿风来暗香满 〕句，自觉口吻俱香。悲慨处不在叹逝伤离也，诵耆卿〔渐霜风凄紧，关河冷落 ，残照当楼〕句，自觉神魂欲断。盖皆在神不在迹也。

眉月

○词须含蓄
含蓄无穷，词之要诀。含蓄者意不浅露，语不穷尽，句中有馀味，篇中有馀意， 其妙不外寄言而已。

眉月

○词须雅正
宋人选词，多以雅名，俗俚固非雅，即过于稼艳，亦与雅远。雅者其意正大，其 气和平，其气和平，其趣渊深也。

眉月

○词须幽涩皱瘦
词能幽涩，则无浅滑之病，能皱瘦，则免痴肥之诮。观周美成、张子野两家词自 见。

眉月

○词须气象壮阔
词于清丽圆转中，间以壮阔之句，力量始大，玉田词往往如此。四言如〔浪挟天 浮，山邀云去〕，五言如〔月在万松顶〕，七言如〔衰草凄迷秋更绿〕等句，皆 气象壮阔，不作纤纤之态，但可付女郎低唱也。